種田是一條回鄉的路

我們正在做的事: 

文/陳昆龍(荒野新竹分會棲地志工,自然名:大暴龍)

第一期荒野新竹「油羅田菜菜子」六月底結業,海哥交待大家要寫點「心得」或「心情」,不過我一直沒有「動筆」,是因為有些事情還沒有想得清楚,但既然要交卷了就試著寫寫看。

今年初開始在燒炭窩跟老師傅學「不插電」的木工課,完全不用電動工具做木工家具。就是那麼湊巧剛好海哥過來,閒聊起油羅田,太棒了,農作和木工正好是我近來最想做的兩件事。

說來慚愧,雖然在農村長大,卻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這好像也不完全是我的問題,因為在旗山老家幾乎每戶都是種香蕉,小時候能幫上忙的農事大概只有拔草、拔草、拔草。高中之後離開家鄉求學、工作,說是「逃離農村」也不為過,但是經過多年習慣於都市的生活,當回頭仔細去看去想時,我們是否意識到鄉村的價值所在?

喔,那談起來就是長篇大論了!相信每位菜菜子都能在自己的經驗裡找到對應的部份。以我家吃的食物為例:住家附近沒有主婦聯盟,沒有類似「好食機」的共購團,假如不能直接從不用農藥化肥的田裡帶回食物,就必須忍受在一般超市買到的,簡直不具原有味道的疏菜水果,更需承擔食物安全的憂慮。

以前只認得少數幾樣敢入口的「野菜」,在「認識野菜」這堂課後,才知道常見、往往除之而後快的「雜草」,原來在適當處理後也能成為餐桌料理,而且這不單只是吃到嘴巴的東西而已,更關係我們如何去對待成長食物的土地。如果眼中只看到「美味」野菜,卻沒注意其實已被噴上除草劑,那就傻傻的把毒物吃進身體裡了。

另一方面,「雜草」對大部份農人來說是件頭痛的事,以我而言更是小時候農事的夢魘,但在油羅田的實際農作裡,卻發現原來雜草也可以是個好東西,最起碼對土地保濕的效果非常好。如何在作物還小時不受雜草影響生長,長大後又能受雜草的「庇護」?這是正在學習的題目。

務農其實是一項高「科技」技術,從最近在嘗試的「燒炭救臺灣」就可以看得出來!以往沒讀過多少書的農人,憑藉著幾乎是一輩子的「經驗」可以成為優秀的「專家」,現在,菜菜子們經由一些簡單的課程,至少初步學習瞭解這塊土地裡,共同生活交織影響生態環境裡的「成員」。

在「認識油羅的蟲」課堂裡,發現原來瓢蟲有分成「吃葷」和「吃素」的!我問講師:怎麼區分吃葷和吃素的?得到的答案是:這不重要,蟲吃剩下就是我們的。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其實起初當我聽到不同瓢蟲時,已經反射性去歸類哪些是「益蟲」、哪些是「害蟲」,這不就是一般「農業」最大產量的想法?益蟲最好保留、害蟲必須消滅!而講師的回答卻純然是「荒野」多樣性的看法,到底兩者的歧異有多大?或者能如何取得最大的生態平衡?

倒是有件事令我心裡不安:每週一次開車上高速公路,一個多小時近百公里的路程,只來參加半天菜菜子課程、種菜和午餐共食,說起來「食物里程」幾乎是零,但「人里程」就相對太高了!怎麼辦?幸好,有「老屋」啊!

小時候在三合院長大,住老屋有種親切的情感,「雞鳴」起床,早晨早早下田、早早休息,午後晚晚下田、日落休息,避開中午毒辣的太陽,尤其是接下來酷熱夏季,但是早晚下田雖可避陽光,卻有如影隨行的蚊蟲伺候啊!

其實務農並不如想像中容易美好,這不單單指的是體力負荷、熱氣蚊蟲侵擾。小時候曾見過父母遭遇蔬果豐收即使賤價仍賣不出去等著爛去的困境,而菜菜子們的難題卻是:一週一次的上課共食,或期間來巡園澆水的同學沒有把菜收起來,菜種得太好太多,有些吃不完而放在田裡慢慢變老口感不好,這真是太豪奢的對比啊!不過,沒關係,菜太老了就留在田裡等著採種吧。或者,等第二期更多人力時,就來成立「油羅田菜菜子」蔬菜產銷班囉!

回頭來說我為什麼想學木工和種田?有人說:離鄉多久時間,返鄉就需要多久時間!(有嗎?還是我自己想的?)或許再過幾年吧?打算回到旗山老家「待老」至「終老」,回到以往父母那一輩人的生活作息:住在三合院、敲敲打打,做些簡單自用家具、耕作父母留下的幾分「水利地」,在蟲鳴裡入睡,在鳥叫中起床,在家屋旁的田裡「冰箱」採菜回家煮食。

「晴耕雨讀」是個令人期待的字句與生活方式(可惜我的父母都不識字),當然,在這個時代,還多了網路世界,其中的多采多姿無論地處多偏遠都不會讓人感到孤單和寂寞。

對我而言,這些已經在油羅田開始,差別是一個人或是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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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快報290期第18~19頁2.88 MB